走方医,又称铃医、草泽医、虎撑医,是旧时游走于民间乡里卖药治病的行医者。人们称他们为“走方郎中”“串方郎中”或“游医郎中”,贬之者则呼为“江湖郎中”。
扁鹊、华佗均为古代有名的游医。唐宋以后儒医盛行,多世医、师承相传,他们明医理、有医术,大都有固定的场所行医。一些功底不足又难以变通或者精进的中医,便因生活所迫沦落草泽以行医糊口。
当然,走方医中既藏龙卧虎,也有卑劣之徒。清代名医赵学敏在《串雅内编·序》中评价说:“人每贱薄之,谓其游食江湖,货药吮舐…诚有是焉,亦不可概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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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方医的三大装备
走方医,最为常见的形象是一手拿着“市招”(广而告之的幌子),胳膊肘上挽着药裳,另一只手晃虎撑,走街串巷。
虎撑
虎撑又叫作“串铃”、“虎衔”“虎刺”“报君知”,是一种形如环盂而中空,外侧留有小的开口,内置铁弹丸,周转摇动有声的铁器或铜器。《串雅内外编》谓:“手所持器以铁为之,形如环盂,虚其中,置铁丸,周转摇之,名曰虎刺。”很多讲究的虎撑上会铸有图饰,比如八卦图饰就很流行,寓意为除凶辟邪,趋利避害。现在还能看到宋代很考究的“虎撑”,一面铸有八卦,一面铸有七星、三星、金乌(日)、玉兔(月)。
虎撑有大有小,小的可绕指,大的可拿捏。因为携带方便,小的串铃比较常用。郎中将食指伸入串铃中间的孔内,随走随摇,中间的弹丸来回撞击发出一连串的铃声,声音能传出很远。听到铃声,人们就知道走方郎中来了。
在走方医群体中,摇动虎撑时有一定的规矩:如果放在胸前摇动,表示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摇动,表示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象征医术非常高明。
但不管在什么位置,在经过药店门口时都不能摇动虎撑,因为药店里都供有孙思邈的牌位,倘若摇动便有欺师藐祖之嫌,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上前没收游医的虎撑和药篮,同时游医还必须向孙思邈的牌位进香赔礼。
药囊
走方医“负笈行医周游四方”,“笈”就是药囊,是走方医最重要的家当。药囊或是布袋,或是木制抑或竹、藤编织的箱、篓,轻的手挽、肩背,重的则肩挑,也有少数走方医就是简单地悬挂一个葫芦。
药囊有一定的神秘性,因为人们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些药物大都简、便、廉、验,是广大底层民众用得起的药物。
另外,很多走方医不仅卖药治病,还会针灸、推拿、取牙、点痣、去翳、捉虫(去寄生虫)等技能,所以药囊里不仅装着常用的药物,还有一些行医的器具。
幌子
走方医走街串巷时会随身携带一个文字幌子作为自己的招牌。这个幌子用布或者纸制成,下方有一根长杆,幌子上写着自己的身份或者擅长医治的疾病,或是自我标榜的宣传语,如“祖传秘方”“太医御药”“名师真传”“包治百病”之类。人们看到幌子,就知道行医卖药的郎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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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方医的三字诀、三大法与四验
用药三字诀 《串雅内编·绪论》:“走医有三字诀:一曰贱,药物不取贵也;二曰验,以下咽即能去病也;三曰便,山林僻邑仓卒即有。能守三字之要者,便是此中之杰出者矣。”正因为用药大都是廉价易得之品,走方医得以在民间生存。
然而走方医良莠不齐,其间不乏制伪药牟取厚利者,比如一些走方医卖虎骨、麝香、冰片等贵重药品,很多都是伪药。走方医所造的这些伪药,大多是为了追求形似,没什么效用。但也有些特殊药品能够起到很好的替代作用,比如假象皮膏治疗跌打损伤的出血,效果就很好。总之,于走方医而言,“心正药自真”。
治病三大法
顶、串、截,是走方医的三大法。三法,“药上行者曰顶,下行者曰串,故顶药多吐,串药多泻。顶、串而外,则曰截。截,绝也,使其病截然而止”。顶、串相当于吐、下法,其不言吐、下,似乎是受医行“市语”的影响。截法范围很广,顶、串法之外,都可以称为截法,包括內治法、外治法,体现了走方医“速验”的特点。
医技四验
走方医各有自己的医技特长。《串雅内编·绪论》:“走医有四验,以坚信流俗:一取牙;二点痣;三去翳;四捉虫。四者皆凭药力。手法有四要:用针要知补泻;推拿要识虚实;揉拉在缓而不痛;钳取在速而不乱。”当然,这其中有真本事,有的也掺杂着一些“小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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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方医的小道和医术
说辞和市语 走方医除了靠医技之外,重要的手段就是靠说话来取得病人的信任。是故,有俗语:“卖药算卦,全凭说话。”走方医的说辞是有套路的,常是朗朗上口的歌赋形式。
如走方医流传下来的著作《医龙治虎》中有各地走方医最普遍的说词如“血走如长江,一处不到一处伤”“不怕吐痰,只怕吐血”“日后痰中带血,不怕一大片,就怕一条线”等等。
另外,走方医为秘其术常常用“市语”,也就是市井隐语、行话。如在医药行业,宋·周密《志雅堂杂钞·医药》:“俞老医云:‘医家怕四子:口,痞子;疟,顿子;嗽,癫子;痢,市子,或作世子。’此皆医行市语也。”
医技
走方医多有一技之长,他们靠着师授或祖传的医技、偏方行医治病。同时,因为他们游走四方,所以见多识广,能够“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 举几个例子:
(1)高深的“望诊”
扁鹊,可以说是走方医的鼻祖了。“扁鹊见蔡桓公”(《韩非子·喻老》)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扁鹊四次见蔡桓公,判断疾病在腠理、肌肤、肠胃、骨髓,用的就是他高深莫测的望诊功力。中医有“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的说法。望诊之功,可以彰显医生的实力。
扁鹊的故事,或许有一点传奇色彩。但类似的案例,在现实中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如《对山医话·卷三》中,载有这样一则案例:
走方医卖药市中,或曰一日必疗一病,虽未必然,而亦时有验者。邑有李跛开鱼行于东门外,自言幼时足背生细疮数颗,无甚痛苦,绝不为意,夏月赤足坐门首,有走方医目之曰:此非癣疥疾也,毒发阳明已久,亟宜外达,不治当发肠疽,此足废矣。
伊父怒其妄而叱之,遂去,不逾月病发,医药半年始愈,而足果废。可见走方祝由之类,虽多以小术惑人,讹取财物,而于方药所不能疗之痼疾,往往以符咒草药取效,即此亦见其非全妄也。
这种望诊的功力,恐怕在坐堂医中也不多见了。故曰:医之小道莫卑视,藏龙卧虎未可知。
(2)便捷的“单方”
走方医行走在医疗资源有限的民间,通常采用常见物品入药,贱、验、便的特点十分突出。其用药多秘,但一些简便单方治病的事例还是有流传的。
全浙夫人,忽一日面上生黑斑数点,数日后,满面俱黑,遍医治不效。忽过一草泽医云:夫人中食毒,治之一月平复。后校其方,止用生姜汁服之。问其故,云:夫人日食斑鸠,盖此物常食半夏苗耳,是以中毒,故用生姜以解之。(《奇症汇·卷之三·面》)
盛启东明初为御医,晨值御药房,忽昏眩欲死,募人疗之莫能应。一草泽医人应之,一服而愈。帝问状,其人曰:盛空心入药房,猝中药毒,能和解诸药者,甘草也。帝问盛,果空心入,乃厚赐草泽医人。(《明史》。雄按:御药房所贮,岂尽大毒之品?审如是,则药肆中人将何以处之?)(《续名医类案·卷二十二·中毒》)
黄履素曰:予家有仆妇,患小便不通之症,时师药以丸节汤,腹渐满而终不通,几殆矣。有草泽医人,以白萝卜子炒香,白汤吞下数钱,小便立通。此予亲见之者。(《续名医类案·卷二十·小便秘》)
这是三则用生姜、甘草、萝卜子治病的例子。前二则属奇症,本不常见,但生姜解半夏毒、甘草和解诸药是确实的功效,可姑且听之。后一则用炒萝卜子降气通小便,治疗的应该是气秘证,疗效确切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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