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这篇文章前,以最朴实和温和的情感表达对危秋洁女士的尊重)
“逼死”这个词很像旧社会里豪绅地主用各种阳谋压榨佃户,让你对自己的窘境无话可说,对他的一套说辞心悦诚服,尽管自己明显遭到了不公平不人道的对待,可你就是反抗不得。自打你走进他的这一套逻辑和价值观念里,就注定你的一败涂地。
今天这样的地主豪绅仍然堂而皇之存在,并且披上了“爱你”、“为你好的”外衣,使得尽管你非常反感这样的“关照”可是你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是为了自己好。只是自己还不够成熟,不够听话。因此尽管你恨得咬牙切齿,对现在的被约束被矫正的生活万分不满,可你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为了你好。
社会价值观是件政治正确的事。我记得曾经有一档节目,一个妇女年轻时抛弃了孩子,然后泪洒现场,周某波却一直煽情强调:你是个好母亲。是的,大家都被感动了,因为“母爱”是政治正确的事,它就像民族团结似的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我们不妨将这种观念视为一个集体。我们的社会需要这样稳定的集体价值观做导向,最大限度维护和谐稳定。然而随着物质生活的富足,精神生活的丰腴,我们都知道,集体主义的价值观已经和个人产生了严重分歧,个人排斥集体价值观的干涉,而“集体”,仍然戴着那顶政治正确的帽子,在那指点江山。
在危女士失踪一个月后,才发现遗体,日本警方经过DNA鉴定,已经证实危秋洁遇难,死因是溺水,日本警方初步认定是自杀。她留在世上最后的话她的父亲没有对外公布,且不认为那是遗言,于是很多网友从她的微博中寻找蛛丝马迹。
关于死因一直众说纷纭,死者父亲和弟弟的闪烁其词也似的真相扑朔迷离。目前大家倾向于两种自杀原因:生活过于压抑,理想与现实天差地远,剩女压力大。危女士曾经发过一条自我调侃的微博:
第二种可能是有人分析危女士可能永远无法接受异性,理由是她选择了与自己生活非常相似小说,并模仿小说内容自杀,这本小说是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魂断阿寒湖》,讲述女主人公被因生活过于痛苦而对一个姐姐发生了超乎寻常的感情,最后选择自杀。而她自杀的地点,正是书中女主人公自杀的地点。
两种推测的共同之处是,危女士实际上自我认为很孤独,并不能畅通得和身边的人阐述内心的忧愁。在这个世界上,父母双全有好闺蜜,你就不会孤独吗?并不是,你的心事其实仍然无法诉说。
危秋洁今年28岁,是个长相甜美气质优雅的小学语文老师,生活在观念较为传统的福建,大家都知道福建尽管下海、经商最早,但在思想上千百年来都很保守,宗族观念非常强。有和她同乡的知友说那里的地方就像一张渔网,人和人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实这也正是宗族观念强势的佐证,当人与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过于密切,就很难不受到他人的影响,那么危女士的父母,很可能因为女儿28岁单身就感受到别人的闲话,觉得没面子,或者感觉无法和其他孩子已经结婚的群体融入在一起,说白了,当你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了不一样的举动,就会非常明显得发现自己站到了群体的对立面。于是父母的不安,自然落到女儿的身上,从危女士的微博中可以读出,她是热爱旅行、读书,和朋友在一起,喜欢自拍,喜欢发微博调侃生活。她的自拍中都是美景,风花雪月,没有蝇营狗苟的现实,骨子里是个文艺女青年。她希望自己有一份环境很棒的工作,窗外是都市,晚上去餐厅,周末想去哪去哪,现实是她在一个小学当没有编制的老师,领着不到2千的薪水,身边都是穷山恶水,周末还要回家听父母亲戚唠叨。
身边有张嘴会讲话的人都在说:你他妈已经28岁了!
可是她逃不掉这种圈子,很多人都在说,不是已经考上公招了么?家庭环境也不差,怎么会自杀呢?还有说,死都不怕,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离开呢。
说这些话的人当然无法体会集体意志的可怕性,也不能体会理想与现实有落差时那种想死的感觉。难道梵高是找不到工作吗?文艺青年注定是苦难的,因为他们的生活是梦幻的,像蒙了一层纱,在任何时代都格格不入,有时被调侃,有时被戏弄。他们生活的中心只有自己内心那一亩方田,可是你心里知道,父母是为了你好,你不喜欢却否定不了这个,因此你不可以做伤害家庭的事,你最多只能伤害自己。
于是在某一天,危女士决定去过自己的生活。她很平静办了去了日本旅行的签证,和家人说出去玩,并且还自学了点日语,临行时还说要带点礼物回家。家人也没有看出问题,她去了札幌,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她按时发微博,拍风景,报平安,一切都很正常,直到7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在旅馆里放好行李,去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然后就和所有人失去联系了。
在她最后留下的信件中,她写道:
对不起,这是告别的信。活了27年,现在已经努力不下去了。如果我不在了,请大家不要难过。我会成为星星守护着大家。我从心里爱着大家。”
大声喧哗的人都不是真的要走,真正离开的人总是悄无声息。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她选择在日本自杀,其实除了受到渡边淳一那本小说的启发外,也可能她受日系文化影响,认为日本比较干净清爽。她穿着白衬衫和长裙,留着披肩长发,也很像日系美女。
死在一个既干净又没人认识的地方怎么了?都已经不可以选择生在什么地方了。
危女士的家人此时或许很伤心,一定也万分后悔同意她去日本,他们不认同女儿自杀的理论,从情感上既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否则他的集体又会将他们全家放在火上烤。他们希望是他杀,那样或许能挽回点什么,可是能挽回什么呢?如果他们意识不到自己身上的集体意志烙印,那么即便时光倒流也只是延缓这一切的发生。
我不知道我的观点对不对,但我现在觉得,如果危女士是自己结束生命,或许更符合她的日系气质,因为不论是意外还是他杀,对她来说,都太残忍了,是玷污了她。因为至少那是自己选择凋零的。